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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二章  你好，妖精們】

正如大家所願，我沒有死。哪有男主角一開場就暴斃的道理？但不如大家所願，我大難不死，未有後福。

    我睜開眼睛，視界裏滿是一個醜陋的老太婆，我嚇了一跳，忙往後邊躲。突然，我想到屎蛋被嚇死的情形，我在想，我有那麼醜嗎？比這個人身魚臉的老太婆還醜？

    魚婆婆說話了，小草，快過來，這孩子醒過來了。魚婆婆聲音很和藹，但她沒有表情，想想也是，一條魚有什麼表情啊，只有人類才有表情。

    我坐在一塊石頭上，抬頭看著上空，覺得不可思議，魚都在水裏遊耶，就在我的頭頂上。不一會兒，叫小草的魚遊了過來，我發現她跟魚婆婆正好相反，魚婆婆的下半身是人上半身是魚，而她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。不過，看慣人類的我覺得，她們都長得挺醜的。小草沖我笑了笑，說，你好，你叫什麼名字？

    我也沖她笑了笑，說，我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。

    魚婆婆說：哦，原來你是無名氏啊。

    我說，我不知道。然後我沖小草說，你好，你叫什麼名字？

    小草說，我的名字叫草，我是一條草魚。於是我學屎蛋他們的禮儀，問小草，草姑娘，這裏是什麼地方？

    小草說：你可以叫我小草，這裏是巢湖的底部。

    小草有一頭很漂，亮的紅頭髮。我繼續問她，小草姑娘，我怎麼到了這裏？小草說，你叫我小草就可以了。你是被人沉到水底的，像你這樣無辜的人很多，我們已經救了很多像你這樣無辜的人了。旁邊魚婆婆煩了，說，哎喲，你們兩個怎麼比我這老太婆還要啰嗦，真是讓人受不了。說完轉身就走，嘴裏還嘟囔著，現在的小孩談戀愛怎麼老雞雞歪歪的？

    我再次被魚婆婆的新名詞弄得一頭霧水，我覺得我跟她有語言交流障礙。我問小草，無名氏是什麼意思？戀愛是什麼意思？雞雞歪歪又是什麼意思？小草臉紅了，頭髮更紅了，說，我也不是很清楚。不過魚婆婆說你是無名氏，我就叫你小氏吧！

    我說：不行，你是草魚，你叫小草，我是無名氏，我就叫小無。

    小草笑，隨便你。

    莫名的，我想起屎蛋的死，自己的沒死，開始陷入深思。小草見我一臉疲憊，對我說，小無，你先躺在這裏休息，我還有事，過會兒我再來看你。我說了一聲哦，小草就走開了，哦，不，是遊走開了。

    此時我身上穿著村民們硬給我套上的破爛衣服，我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，想起我被村民們“給逮個正著的案發現場”。當時是兩個老農發現我“殺死了屎蛋”，他們其中一個舉著鋤頭沖我喊，不許動！放下你手裏的武器，雙手抱頭，蹲在地上！

    我說，我手裏沒有武器。老農說，還狡辯，快給我雙手抱頭，蹲在地上。我照做了。另一個老農看人犯已束手就擒便跑去喊人了。

    留下來看守我的老農問我，你怎麼不穿衣服？為什麼殺死屎蛋？老實交待！我說，我不知道，我什麼都不知道，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。老農用手指著我說，哈哈，果然就是你幹的！你不知道？你比誰都清楚！

    接著陸續有人趕到現場，有的拖兒帶母，好像是趕來看戲的。有個小姑娘一看到我就喊，媽媽，那個傢伙耍流氓，那個傢伙耍流氓，他不穿衣服。這下所有人都盯在我的身上看來看去，有人說，真是個怪胎，你裸奔就裸奔嘛，幹嗎裸奔還要殺人啊？有人說，他是神經病！另有人反對了，不行，神經病殺人可以不償命，他肯定是個同性戀，想先殺後。又有人說了，他是不是野人啊？

    我在村民們眼裏的印象就這麼壞了。我現在覺得我之所以後來會被他們浸豬籠，主要就是這印象壞了給壞了事。不過，我自摸了下，我的外形應該是一個人類。那，屎蛋是被一個人嚇死的？人能嚇死人麼？還是另有隱情？我想不通，吐了口氣，決定放棄。我站起身，跳下岩石，想四處看看。

    四周都是發著點點藍光的岩石和水草。我向左邊的小路走了十幾步，再向右轉了一個彎，眼前出現一塊大一點的空地，有一只大龍蝦和十幾只小蝦米在，操練？反正不是在做操。

    他們看上去沒有人類的手腳，跟以前我看過的屎蛋捉住的龍蝦差不多。不過他們會說人類的話。我很好奇，就走過去問那只大龍蝦，請問你們在幹嗎？大龍蝦轉頭看著我，說，小兄弟很面生，你不是這裏的居民吧？大龍蝦的聲音像老爺爺，我回答他說，龍蝦爺爺說的是，我是今天上午被人沉到水底的，是小草救了我，剛才她說有事走開了，我就想一個人四處看看。

    龍蝦爺爺說，哦，又是被人“沉淵”的人啊。我剛才在教這些孩子一些生存技巧。我問，您是這些孩子的爸爸？

    龍蝦爺爺笑出了聲，呵呵，怎麼可能，我都老得快死了，哪還有那樣的精力？這些孩子都是孤兒，他們的父母都是被人類捉走的，那些人都是壞人，他們吃了他們的父母，小兄弟看上去不像是壞人。

    我連忙問，老爺爺您覺得我是一個人類嗎？

    龍蝦爺爺反問，小兄弟你怎麼說這話？我就把我出生時候發生的事情講給龍蝦爺爺聽，周圍的小蝦米們都聽得津津有味，特別是當我講到屎蛋的死的時候。龍蝦爺爺聽完，說這個那我就不清楚了，你可以去問問我們部落的酋長，她老人家見多識廣，可能知道你是什麼人。

    我向龍蝦爺爺道謝，準備離開去找酋長。龍蝦爺爺說：不用謝。哦，對了，小兄弟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，把這塊石板帶給老螃蟹？

    說時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塊石板。我說，好啊，正好我沒什麼事。於是老龍蝦就把石板遞給了我，說，你沿著這條路筆直往前走，就能找到老螃蟹的家了，你幫我給老螃蟹帶個話，說我要給這幫孩子上課，不能去了，希望他節哀。我說行。老龍蝦又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我，說，這個是我送你的禮物，我祝福你。我一看，是一根像紅繩子一樣的東西，我說謝謝。老龍蝦就幫我把“紅繩子”系到我的右手上。我再次對老龍蝦說謝謝。然後我跟他道別，往老螃蟹那裏走去。

    小路彎彎繞繞，還有很多岔路，筆直往前走還真有些困難，在一個“丫”字型路口我就給難住了，這筆直到底怎麼個筆直法啊？

    我想了想，決定一個一個試，先走左邊。走了一會兒，到了路的盡頭，我發現有一對泥鰍在，這個說出來怪難為情的，人家那是在野合呢，還是在交合呢。我沒有打擾他們，轉身就走，他們也正“水深火熱之中”，沒有發現我。

    回到“丫”路口再往右走，走了很長一段時間，我看到有個地方聚集了很多人，哦，不，是很多魚啊蝦啊蟹啊什麼的。我過去問一個蟹，請問你知道老螃蟹的家在哪兒嗎？

    這是個紅螃蟹。他回過頭來看見我，大喊：天啦，這裏有個人類！這裏有個人類！接著很多魚蝦蟹都回頭看向我，緊接著一聲巨大的咆哮，人類，哪里有人類！一只巨大的螃蟹從人堆，暫且就叫人堆吧，裏跳了出來。他看到我，立馬就向我撲上來，嘴裏喊著，人類，我要把你撕成碎片，吃你的肉，啃你的骨！

    我有個疑問，螃蟹能啃骨頭嗎？

    我沒有躲開老螃蟹的突然襲擊，被他撲倒在地。他拿出他的大鉗子，聲音惡狠狠地問我：人類，你是從哪里來的？

    我說，我是從湖邊來的。

    我這一說，老螃蟹馬上舉起他的大鉗子，朝我哢嚓過來。這讓我想到老農向我舉起的鋤頭。我打了個滾，躲開了這一擊，接著老螃蟹拿出另一個大鉗子，準備再接再厲。

    突然，一聲“住手”，老螃蟹停住了手。那是魚婆婆的聲音。老螃蟹退開一步，沖魚婆婆說：老太婆你又來搗亂，這回就是你的不對了，這個傢伙他確實是從湖邊來的。

    魚婆婆遊到我和老螃蟹的中間，說：他確實是從湖邊來的，被人五花大綁，從湖邊沉到水底來的。

    老螃蟹不支聲了。小草也遊到我身邊，把我扶起來。她問我，你怎麼到這裏來了？不是叫你躺著休息的嗎？我說，我是來幫龍蝦爺爺送這個的。說著我拿出那塊石板。上面寫著我看不懂的字。我接著說，龍蝦爺爺還要我給老螃蟹帶話，說他要給孩子們上課，走不開不能來，叫老螃蟹節哀。

    魚婆婆說：大夥兒都聽到了吧，不用我再說什麼了吧。

    老螃蟹立馬從我手裏搶過石板，看了看，說，算了，算我弄錯了。說著頭不回走開了，周圍的“人”吧，也都回到各自原來的位置去了。

    小草扶著我，問，你沒事吧？我笑，沒事，就是嚇了一跳。小草說，今天是老螃蟹最後的一個兒子的葬禮。魚婆婆也感慨說：可憐的老螃蟹啊，兒女們一個一個的先他而去啊。

    我問魚婆婆，跟小蝦米的父母們一樣，都是被人類捉走了？魚婆婆說，是啊，都是可憐的“人”啊。

    小草說：魚婆婆，我要把小無帶到療養中心去，我就先走了。魚婆婆說，嗯。這樣更好。

    我忙問魚婆婆，請問老婆婆知道酋長家在哪兒嗎？我有事情想問他。

    魚婆婆問我，什麼事情啊？我說，是關於我是不是人，是什麼的問題，老龍蝦說酋長見多識廣，可能會知道。魚婆婆哈哈笑，酋長怎麼可能知道？她現在老眼昏花，連看清東西都很難。小草也跟著笑。

    我說，這樣啊，不過，我還是想去見見他。

    魚婆婆說，你就先走吧，小草知道酋長家在哪兒，她會告訴你的。小草笑著說是。

    於是小草帶著我，繼續往右走。走出十來步，小草跟我說，其實啊，魚婆婆就是我們這兒的酋長。我說，哦，女酋長啊，那你們剛才還騙我玩？小草呵呵笑，說，不關我的事，我只是配合魚婆婆罷了。我說，是是是，你從頭到尾都是大好人。

    過了一會兒，我們到了療養中心。所謂的療養中心不過是傷患集中營，也沒看著什麼療養設備，連病床都沒有，只是一塊很大的空地，空地四周長著很多水草。我其實只是小擦傷，坐著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。小草說她是這個部落的療養員，我看著她忙來忙去，照顧傷患，一會兒後，她過來問我，你休息好了沒？我說，好了，非常好。小草說，那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，把你送到陸地上去吧。我低下頭，說，陸地上我能去哪兒呢？我看我還是留在你們這吧，我看向小草說，我覺得你們這兒挺好的。小草說，這可不行，要酋長同意，你才能住在這裏。我說，那我們去找酋長，跟她說我想留在這，你說怎麼樣？小草說，你想留下，你問我幹什麼。我說，我是說，你能陪我一起去找酋長嗎？小草說，好。

    此時，太陽已經落山，水底的岩石和水草更亮了。